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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矢夕

第五章:矢夕

“停电了?”洛澹觉得事情有些棘手,没空调没热水的日子怎么过?用酒精灯煮面么?

疏影也觉得事情很严重,机械室没电没电基本就废了。

依肖跑了回来:“没事吧?怎么就停电了呢?”

“停电时很正常的,说起来不停电才奇怪吧?”疏影说道:“说不定发电站没人了呢。”

“发电站没人也不应该停电吧?核能、风能、潮汐能这些都和人工没什么关系吧?”洛澹反驳。

“可是我们这里基本是火力发电,没燃料就没电了。”疏影无奈道。

“那我们岂不是没空调没热水了?”洛澹掏出手机:“靠,信号也没了。”

“不止,”依肖发话了:“大面积停电必然随着大面积停水一起到来,到时候饮用水都是问题。”

疏影和洛澹都沉默了,作为高中生,问“大面积停电会发生什么”可能答不出几条,但是如果问“为什么大面积停电会造成停水”就可以说出大把理由。

“那…我们怎么办?”疏影弱弱的提问,趁还没停水赶紧蓄水自然是明智之举,但眼下连个像样的容器都没有。

“先睡吧,明天再说。”依肖心说我们能有什么办法?饮用水什么的还可以靠人力搬运,洗澡就等下雨吧。

“都两点半了还明天?”洛澹伸个懒腰:“快睡吧再不睡等着猝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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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睡?”洛澹缩在被子里,看着仍旧靠窗站着的依肖。

“你们先睡,我守夜。”依肖看着窗外,学校里只有自备太阳能板在白天充足了电的路灯还亮着,远处有几处星星点点的光芒。

那里是医院么?还是什么自备发电机组的地方?依肖拿出手机拍下窗外的风景,以后可能就看不到了。

“那行,你困了就叫我我跟你换。”洛澹着实困得不行,原本早就该睡了。

“嗯。”依肖拿出蝴蝶刀把玩着,洗去血色后银白色的刀身反射窗外的光散出一圈光晕。

女王她会在天上么?

过了一段时间,远处响起脚步声,一个女声从黑暗中次传来。

“真有闲情逸致啊,大晚上不睡跑出来赏月?”矢夕走到依肖身边,探身向窗外看去:“完全就没有月亮嘛。”

“小点声,别把他们吵醒了。”依肖压低声音。

“此夜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矢夕完全不理会依肖:“想清楚了吗?”

依肖愣了一下,那两句诗给他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他当然知道矢夕在问什么,不过还是转移了话题:“那两句诗什么意思?”

“这么浅显的诗都不懂完全没有任何难以理解的地方好么?”矢夕一脸诧异:“你语文怎么及格的?”

依肖默然,确实这两句诗没有任何晦涩难懂的地方。

不过,矢夕就算你这么说…难道我还能就当这一切就这么过去不在伤心了?

“做不到。”依肖吧蝴蝶的安全柄、危险柄和刀身分开向三个方向放在窗台上,这个姿态表示“交流”。

“没什么招待我的么?”矢夕靠在窗台上,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

“要什么?”依肖无奈的走向那堆在一起食品堆。

“和你一样吧。”矢夕似乎没什么想法。

拿了两罐啤酒,依肖走回来:“不用谢。”

碰杯,喝下一大口,依肖问道:“你说为什么活着的是我呢?”

“因为有人不希望你死。”矢夕回答的很干脆。

“只是因为别人啊…”依肖苦笑。

“难道不是?没有梓原的要求你现在估计已经是女中里为数不多的男丧尸了。”矢夕无奈的耸耸肩。

“说的不错。”依肖又喝下一口:“可能你说的是对的。”

“什么事对的?”矢夕问。

“我和女王之间可能真的只是一个承诺的分量吧,我现在感觉不到有什么悲伤。”依肖指着自己的胸口。

“那怒在这里的是什么?”矢夕戳着依肖的左胸:“不安?愤怒?嫉妒?都不是啊。”

“自责。”依肖吐出两个字,然后又灌下一大口酒。

“这次认得这么清楚?但那只有自责么?”

“还有不舍。”

“为什么不舍?还不是因为你爱她?”矢夕自问自答,语气已经有点咄咄逼人了。

依肖总是这样,莫名其妙的自卑。也许这和他总觉得自己是坏人有直接的联系。

依肖沉默了很久,最后说:“那她对我的想法呢?”

“重要么?她爱你和你爱她是两件完全不相关的事。”反正说梓原爱他他也不会信,那还不如直接把问题割裂开。

“言之有理。”依肖饮尽了易拉罐中的所有酒液:“毕竟是我需要她不是她需要我。”

看依肖喝完了,矢夕把手中的罐子递给依肖:“帮我开一下。”

拿回依肖帮忙拉开的易拉罐,矢夕却没有喝:“以后有什么打算?为了诺言只是‘活下去’而已?”

“也许。”依肖顿了顿:“问这个干什么?难道你有什么建议?”

“没什么计划的话就往北走,一直到首都北星去。”矢夕给出了她的建议

“你是说,离开这里?”依肖皱了皱眉。

“有什么约束着你让你留下么?”矢夕反问。

依肖歪着头想了想:“大概没有吧。”

“那不就行了。”

“可是…”依肖还是觉得不妥。

毕竟这里是洛澹和疏影花时间整理出来的地方,只住一晚上就走感觉血亏。

“现在完全是另一个世界,你们要面对的是生存物资的匮乏和随时可能到来的袭击。实话说这里真的不值得久留,再拿一点物资就该离开了。”矢夕分析的很理智。

“可我怎么能说走就走?”

“所以说到底是什么羁绊束缚着你让你留在这?而且该走的是‘我们’,不只是‘你’。”

依肖低下头,羁绊什么的……

其实挺想回家看看的,但是父母估计都不在家。

想再走一遍当年和梓原并肩走过的路。

想留下自己深埋在心底的一些之前从没意识到的温暖。

仅仅是半天时间,依肖的心就从落满灰尘变得千疮百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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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点了……”阳光晒在疏影脸上,暖洋洋的却有点刺眼。她翻了个身,想阻止阳光的捉弄。

等等,太阳都晒到脸上了?

那岂不是要迟到了?!

疏影从地铺上弹起,眼前并非自己熟悉的寝室,而是一个陌生却又有几分熟悉的地方。

仔细回想一下自己的位置,才把断了线的记忆接起来。昨天实在是太离奇太不可思议了,疏影呆呆地坐了一会儿,才确定自己不是活在梦里。平时就不怎么来天文台,现在换了个视角显得更陌生了。

看看边上,洛澹正直挺挺地躺在那里,表情安静的仿佛要下葬一样,被子在身上改的整整齐齐。若不是有节奏起伏的胸口疏影根本无法确定他是不是还活着。这种睡姿在这种情况下真是说不出的诡异啊…疏影暗自腹诽。

依肖斜靠在窗台上,手撑着腮,面前放着两个啤酒罐,蝴蝶刀放在其中一罐上。

这么高难度的睡姿?疏影整理了一下睡了一夜之后有些凌乱的头发,打了个哈欠。

要不还是让他俩睡到自然醒吧?疏影掀开被子坐起来,穿鞋。

身后传来一声易拉罐被拉变形的声音,身后传来依肖的声音:“早啊。”

“哦,早。”疏影下意识地回应,回过头,原本放在窗台上的那个上面没有放蝴蝶刀的罐子已经到了依肖手里。

“她一点也没喝啊。”依肖看着另一个满当当的啤酒罐。看来是矢夕把蝴蝶刀放上去的,应该是为了避免灰尘或者小虫子之类的什么东西进去吧,但是真的能挡住么?依肖把满是镂空花纹的蝴蝶刀收好,拿出校卡盖住罐口。

“洛澹?”疏影愣了愣,莫不是在我睡着后这两位还在喝酒谈心?

“不是,是个叫矢夕的女生,和我约定过永远不分离的。”依肖回答。

“哦…”疏影心想这个“矢夕”应该是他女友的什么昵称吧,还是别聊这个了免得依肖再伤心。

“去洗漱了。”疏影穿好鞋,去拿自己的牙刷和毛巾。

“几点了…”洛澹被吵醒了,他翻了个身,蚊子哼哼似的从鼻子里哼出几个字。

“六点半。”依肖看都不看他:“你还能再睡会。”

看来依肖睁眼说瞎话的水平真的高,随口一句话就把洛澹又打发回了梦乡中。

依肖也拿上了自己的洗漱用品,:“走吧。”

拧开水龙头,一股细流流了出来打湿了疏影的牙刷,然后越来越细,最后只剩下漏水了一般滴滴答答的水声。

“真停水了…”依肖一阵头大。

“这怎么办?”疏影把打湿的牙刷放进嘴里,刷出一嘴牙膏沫。

“去楼下吧,也许水管里还会剩下一些水。”依肖打着哈欠向楼梯走,边走边活动自己的腰、肩和颈,发出一阵骨节松动的卡啦声。

下到四楼,依肖和疏影极其节约的用水,很快的结束了洗漱。

回到楼上,依肖就着啤酒吃了两个巧克力派,疏影则只吃了一个巧克力派。

“不嫌干么?”依肖觉得自己最近喝酒喝的有点多,有四罐了吧。

“嗯…”疏影咽下被唾液充分湿润的巧克力派:“没有水啊。”

“有牛奶啊。”依肖指了指洛澹昨天拿上来的牛奶,这玩意保质期感人,不快点喝就会变成酸奶。

“我不喜欢牛奶的味道,那种奶腥味会让我反胃。”疏影又咬下一口巧克力派。

“要么?”依肖下意识地把手里的罐子递了出去,随即他就想扇自己一巴掌。昨天没开封的疏影都没有喝,今天这罐自己喝过的她会喝?

疏影皱了皱眉,盯着罐口,那里有几粒虚无缥缈的蛋糕屑。依肖觉得自己能看到疏影脸上写着“嫌弃”两个字。

“免了。”疏影扭过头,接着啃巧克力派。

“我待会去小卖部弄点矿泉水,你把洛澹叫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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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洛澹叫醒后,疏影突然觉得有了尿意,就去了厕所:“等依肖回来再辛苦他去拿一点纸巾把。”她自言自语。

“你好。”厕所里的人主动向疏影问好,那人脸上带着微笑,声音有些偏中性。

“额…你好…”疏影脊背一凉,为什么会有人在厕所里啊?看清那是谁后,她牵动嘴角尴尬地笑了一下:“为什么你会…”

“我认识你哦,疏影。依肖跟我提起过。”那人直接打断了疏影的提问:“我叫矢夕。”

矢夕?依肖口中那个跟他约定永不分离的女生?疏影若有所思,居然是这样的“永不分离”?

“我先走了,纸巾的事我会帮你转告依肖的。”矢夕说着,快步离开了厕所:“再见。”

疏影犹豫了一会,转身也离开了厕所。

还是找洛澹聊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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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澹,洛澹!”疏影飞跑下来。

“怎么了?”洛澹正用半干的毛巾擦着脸。

疏影便把刚才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了洛澹。

“明白了,所以你是想怎么办?直接问还是旁敲侧击?”洛澹问道。

“这不可能直接问啊,还是侧面问问吧。”疏影捂着肚子离开:“见鬼…刚才忘记上厕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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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影希望你再带点纸巾回去。”矢夕在依肖背后说道。

“嗯,知道了。”依肖把一大包纸巾放在矿泉水箱上,试着抱起来。

“你还认识疏影?”依肖并不好奇矢夕为什么会知道疏影,毕竟自己跟她说过但是疏影帮别人带话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

“就在刚才啊,在厕所里碰见了。”矢夕在依肖身后蹦蹦跳跳,没有一点要帮忙的意思。

一整箱矿泉水笔想象的要重,再加上一大包纸巾,依肖觉得自己可以强行一次带走,也就是慢点累点。

脱下上衣叠好,这是为了避免衣服被汗打湿,依肖深吸一口气,把水和纸巾一起抱起来,迈开腿开始返程。

校道上安静而炎热,上午雪白的阳光有点刺眼有点烫,不一会汗水就结成小股水流沿着肌肉的线条流下。

上楼时,一股异味钻入依肖的鼻孔,唤醒了一些不太好的记忆。那是刚放完假回学校的第一天,打开寝室门的第一秒就闻到了这股异味,然后大扫除时就扫出一只死老鼠。

但是艺体楼这个找到食物概率基本为零的地方也会有老鼠光顾吗?这么想着,依肖叹口气开始爬七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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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到了七楼,依肖把水放下,拆开一包纸巾擦汗。

那两个人去哪了?依肖又拆出一瓶水润润喉咙。

“早。”洛澹披着毛巾上来了。

“疏影呢?”依肖问。

“不知道啊,没和你在一块儿么?”洛澹回想着刚才疏影给他描述的异状,决定先扯扯皮。

“我刚抬水和纸巾上来,没和她在一起。”依肖吧喝空的水瓶放好,同时不停地擦着身上的汗。

“好吧,那你歇会我去找找。”洛澹把毛巾展开晾在窗边,走去楼梯间。

“他怎么样?”疏影做贼似的贴在们背后,身体娇小的她躲在这里很难被发现。

洛澹回头看看,确认依肖没有跟上来后回答:“没问题啊,说话语气行事风格都绝逼是他本人。”

“唉,还是我自己问吧。”疏影叹口气向楼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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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肖,依肖。”疏影跑过来,身后跟着洛澹:“问你个人。”

依肖拿出一瓶水递给疏影:“谁啊?”

“矢夕,她是谁啊?”

“我朋友,平时神出鬼没的,善解人意,很关心别人。”依肖想了想,说了几个比较深刻的印象。

“没了?”疏影觉得再这么问问肯定会有破绽。

“你想知道多少?”依肖直接反问了,那么大一个活人有太多信息了,一条一条说到明年去?“她是我们学校的吧?几班的啊?”疏影先提出这个问题,看看这个“矢夕”究竟是何方神圣。

几班?依肖愣了一下,他从未问过矢夕是几班的。

“是我们学校的没错,具体是几班还真不清楚…”依肖尴尬地挠挠头,毕竟自己刚刚说过矢夕是他朋友来着。

“那她长得怎么样呢?好看吗?”疏影接着问。

啊咧?你不是刚和她见过面么?依肖暗自腹诽,不过还是回答道:“短发,卷卷的,个子比我稍微矮一点,总体挺漂亮的。”

“完全想象不出来啊,能不能具体一点?”疏影觉得随着自己的提问依肖很快就能意识到不对劲了。

想象…疏影你的记性有那么差么?一小时前才见过的人就要靠想象才能知道她的样子?

“具体?”依肖心里倒是能记得矢夕的样子,但是自己的表达能力实在是有限。

“洛澹。”依肖突然叫出洛澹的名字。

“啊?”洛澹被吓了一跳:“干啥?”

“转过去。”依肖说:“具体描述一下疏影的外貌,一定要具体。”

“呃……短发,直发,大概有点矮,相貌平平……平板身材。”洛澹明白依肖的意思了,可他绞尽脑汁也帮不了疏影一个漂亮的助攻,多说的一条还有嘲讽疏影的嫌疑。

疏影忍着往洛澹膝盖上狠踢一脚的冲动,只觉得好气又好笑。就算是事实,当着本人的面可以可以收敛一点?委婉一点?你是上帝特地派来黑我的逗比么?

不过疏影还是压下了怒火,心想还是以大局为重:“好吧,那你能联系到她么?要不让她过来一起住反正还有一套被子不是么?”疏影继续追问,心说她能来住估计是有鬼了。

“我倒是有她的电话,”依肖摸出手机:“不过现在没有信号,通讯只能靠喊,要不大家一起喊两嗓子?”

“算了吧,说不定会把丧尸吸引过来。”疏影心想要是大家一起来两嗓子要是没人听到还好,有人听到的话大家就一起整整齐齐的:“和我们说说你和矢夕的往事吧。”

“想听?”依肖盘腿坐下:“那我就讲讲吧,反正没事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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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中…一中…”依肖发愁地看着自己的成绩单,感觉任重而道远。

最后,依肖找到父亲:“爸,帮我报补习班吧,我要去一中。”

(疏影:“这和矢夕有什么关系?”)

(依肖:“接着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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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依肖蒙在枕头里,对世界发出呼唤。

“能帮帮我么…我一个人…做不到…”

“帮帮我……”

然而,世界并没有回应他的呼唤。没有人能帮他,真正能帮助自己的,只有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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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习班在平时还允许学生来上自习,自习室中央总是坐着几个一同前来的学生,他们聚在一起吵吵闹闹,角落里的位置上有几个与他们格格不入的安静学习的人。

依肖就坐在角落里,从混乱的谈笑吵闹学到无人的空旷寂静,直到夜的沉寂笼罩四野。完成一天的学习任务的依肖伸个懒腰,再拿出一个速写本涂涂画画,聊以缓解一天的压力。

这个时候在与依肖座位相对的角落里往往有一个还挺漂亮的女生坐在那里,两个人的笔尖在纸上摩擦的声音互相应和,如同雨敲窗棂,春蚕食叶,又像空旷原野上的男低音女高音。

依肖在快写完作业是总会看那个女生一眼,那个女生要么低着头,刘海垂下来遮住眼睛留下一个精致的下巴,要么是一个笔直的背影。

这天,依肖进了自习室后下意识地望向那女生平时坐的角落,却空着没有人。他又四下环顾一圈,依然没有见到那个熟悉的像朋友的陌生女孩。

他叹口气,压下心里那莫名的失落感,与平时无异的在坐惯了的座位上摊开了作业。

很奇怪的,依肖今天写作业时心不在焉,每次有人开门关门他都会忍不住看上一眼,但是他并没有见到那个让他无法平静的女生。

是生病了吗?还是家里有什么事情?依肖总是忍不住为她担心,或许只是给自己放一天假罢了……他又这样安慰自己。

自习室渐渐空了下来,依肖沉浸在作业中,原野上今天只有男低音在独唱。

不知什么时候,女高音又响了起来,依肖抬头望去,看向那个让他心神不宁了一整个晚上的女生。

她是什么时候进来又坐下的?寂静的夜,风声虫鸣都清晰可辨,却有一个大活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教室里,如此安静,就像根本不属于哪里一般。依肖甚至不确定她是不是一直在那里,与平时无异,是一开始的自己看走眼了吧?

女生低着头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最后把求出的答案写在练习册上。

大概是写完了一本练习册,那个女生抬起头,她的眼睛就像澄净的夜空,纯粹不带一丝杂质的黑。眼波流转,依肖仿佛看见夜色深处的银河霞蔚。

女生发现了那个呆呆盯着自己的少年,清秀的眉眼一弯,给了他一个友好的微笑。

依肖猛的回过神,飞一样地转过身,盯着练习册上的题目,快速阅读题目想赶走脑海中那些莫名其妙的想法。

“矢夕。”那个女生说话了。

……

“啊,你叫我?”依肖反应了半晌,终于意识到女生在叫他。他停下笔,不过笔下也只写了一个“解”字。

“我叫矢夕。”她又重复一遍,眼里依然带着笑意,像落满了世间最好看的星星。

“依肖。”

气氛僵住了啊!依肖在心里疯狂地思考着对策。

怎么办?很高兴认识你?互相留一下联系方式?还是进一步交流增进一下双边关系?

(疏影:外交术语也掩饰不了你精神出轨的过错!)

(依肖:我不是…我没有……)

心里想着,矢夕已经低下头接着写作业了。

依肖自嘲地笑笑,转回身写作业。

“再见。”矢夕写完作业,收好书包打算离开。

“再见,路上小心。”依肖终于可以专心写作业了。

矢夕走出自习室的门,关上门的瞬间就没了踪迹,连脚步声都不曾在空寂的走廊里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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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几天,依肖和矢夕一同写完作业回家。

十一点半的街上空无一人,漆黑的夜里,只剩几盏孤零零的路灯还在负隅顽抗,周遭出奇的静,好像风儿和树叶都已经沉沉睡去了。

他们一起肩并肩走着,两人之间的距离非常微妙,是那种在行走的时候手偶尔会碰到的距离。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依肖绞尽脑汁想开个话头。

“那个…”依肖张开嘴。

见鬼!还没想好要说什么呢!怎么就出声了?

“我是来帮你的。”矢夕先说话了。

“啊咧?”依肖有点摸不着头脑,矢夕这是什么意思?

“我听到了你的呼唤哦,所以我来帮你。”矢夕侧着头,柔顺的卷发遮住小半张脸,依肖能透过发丝看到她脸上浅浅的笑意。

“你怎么听到的?”依肖满脸惊恐,他知道矢夕在说什么。但是那几声无意识的呼唤真的存在被听到的可能么?

“我就住你楼上诶,你喊的超可怜的,所以我就决定来帮帮你咯。”矢夕笑着说。

【我可是为你而生的啊】矢夕并没有把心里的这个真正的原因说出来。

这样么?依肖在地上四处寻找地砖缝想把自己塞进去,太羞耻了。

市政厅修路修的真棒,依肖根本找不到能把自己塞进去的缝。

“谢谢。”千言万语在依肖肚子里转了几转,但都觉得不妥,只好弱弱的表达了个谢意。

“所以我可以向你承诺哦,一直在你身边,在你需要我的时候出现。”矢夕眨着眼睛,眼神中透出一股顽皮。

这个人真的明白“承诺”二字代表着什么么?这样随随便便就给出承诺,看来这年头不把承诺当回事的人真多。这种承诺还是拒绝了吧,免得让她在反悔的时候难看。这么想着,依肖说:“算了吧,我有喜欢的人。”

“知道啊,那个叫梓原的女生嘛。”矢夕满不在乎:“你喜欢她关我什么事?况且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什么是承诺。”

她的语气变的严肃:“绝不轻易做出承诺,承诺后不惜一切代价,纵使众叛亲离。”

“你做好觉悟了?”依肖认真起来,矢夕和他是一路人。

而且矢夕给他一股莫名的信任感,仿佛大家是最亲密的人一般。

“当然了。”

“那我们互相约定吧,接受一个女生单方面的承诺挺不好意的的。”依肖提议。

“你确定?某种程度上来说约定的分量可比承诺要重,它是双方的。”矢夕惊讶了一瞬,随后开始提醒。

“确定。”依肖点头。

“那我和你约定,我们永远不会分开。”矢夕伸出右手小指:“YUBIKILI。”

这就YUBIKILI?真是一点退路都不给自己留啊。这么想着,依肖伸出手和矢夕拉钩:“YUBIKIL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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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说你和她是邻居?”洛澹总结了一下,得出了结论。

“已经不只是邻居了吧?私定终身诶!”疏影吐槽,感觉洛澹是要搞什么事,自己一定打好助攻。

“你要这么说也没错,不过也不是你说的那种私定终身生,只是说永不分开而已。”依肖并没有反对疏影的玩笑。

“可你们不是永远不分开吗,她现在不是和你分开了?”洛澹开始操作。

“没有啊,她肯定就在附近,我相信她。”依肖否定。

这莫名其妙的信任是怎么回事?疏影小口的喝着水。天气实在是太热了,不通风的艺体楼没了空调简直就是桑拿房。

虽然说矢夕某种程度上说确实就在附近没错。

“那她为什么不出现?大家待在一起不是更安全更好么?”洛澹追问。

“可能是她不想见生人吧,当初在补习班每次见到她的时候也都是只有我们俩。”依肖想了想,给出回答。

沉默。

“洛澹你先出去会儿,注意安全。”疏影突然就把洛澹“请”了出去。

“现在呢?你可以多说一些了么?我和矢夕都见过面了。”只觉得气压忽然低的诡异,感觉呼吸都变得艰难滞涩了几分。疏影直视依肖的眼睛,神情严肃,语调中甚至有一丝带火药味的敌意。

“你真的和她见过面么?”依肖对此还是有些怀疑。虽然当时矢夕说见到了疏影,还传达了她的话,但…他从没有见过矢夕和别人在一起。

“是的。”疏影说的笃定,一字一顿。

“那你为什么连她的样子都不知道?别告诉我你忘了。”依肖反问。他总觉得这两个人对矢夕有着莫名的敌意,好像处处都在针对她。

疏影在心里暗暗叫苦,依肖切中了她的要害,她现在要么承认没见过矢夕,要么告诉依肖事实。她心里根本没有能解释的理由,现场一时半会编不出来。

“呃…其实…”疏影的眼神飘忽起来,嘴唇蠕动着吐出几个不清晰的字眼。

依肖还是坚定地认为矢夕是存在的吗?他刚刚失去梓原,失去原本一切有秩序的生活,他做好接受现实的准备了吗?她有足够的坚韧强大来接受**裸的现实吗?

“嗯?”依肖挑眉。

“…我当时见到的就是你啊依肖。”疏影最终还是说了出来,语调低得完全没了刚才咄咄逼人的盛气。像是在祈求依肖的原谅,原谅她偏执地在此时此地揭开血淋淋的现实的伤疤。

“啊?”依肖没反应过来,见到的是我?什么意思?

“我当时没见到矢夕,见到的是你。”疏影又重复了一遍。

“什么时候?”依肖觉得脑海中有什么东西隐隐作痛,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

“就当是在厕所,我见到的是你,不是什么‘矢夕’。”第三遍。

“不可能,我一点印象都没有,当时不是你让矢夕帮忙带话让我拿纸巾么?”依肖觉得整个人都乱掉了,心中的什么东西在颤抖,在开裂,在崩塌。

“不是…”疏影还想接着说,却被依肖粗暴地打断了。

“不可能!”这一句声音超大,依肖脸上是难以置信的愕然。

说完他直接站了起来,一言不发地飞奔出去,在门口还和闻声赶来的洛澹撞了一下。

“没事吧?”即使问夺门而出的依肖也是问疏影,疏影失神地坐在地上,好像被依肖吓到了。

依肖没有回答,连一个背影都没有留下,疏影仍然颓然的坐在那里。

这场景好像昨天才见过,依肖飞奔着离开,疏影坐在地上。

洛澹愣了一下,大概猜到了刚刚发生的事情。他在疏影身边坐下:“没事吧?”

“我是不是做错了?”疏影问道。在这时候大家都是幸存者,生存下来已经很不容易了,有个只属于自己的女生也是件很好的事。

况且梓原死了,而且很可能是当着依肖的面死的,再综合依肖之前对丧尸传染性的了解以及那一节断指,疏影不难猜出真相:

依肖找到梓原后没有保护好她让她被感染了,之后依肖杀死梓并切下她的指节留来怀念。

也就是说依肖现在已经站在悬崖边上了,昨晚他肯定是有什么东西想说出来但是自己和洛澹都没有问对。这是矢夕可能是世界上唯一一个能给他安慰的人了。

“我是不是在抹消那最后一个能安慰依肖的人?”疏影脸上写满了痛苦与悔意。

“也许吧。”洛澹看向依肖离开的方向,语调是出奇的冷静。:“不过他没你想象的那么脆弱,就算一个人也能挺过来的。”

“而且他是个认死理的人,作出承诺后绝不背弃,放他冷静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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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肖正在五楼生物试验室里,面前是一节断指。

“呐,女王,你知道么,我有一个超要好的朋友叫矢夕”

“她是个超善解人意的女生,有短短的头发,大概我的头发留长就是她那样吧。”说着,依肖摸了摸自己那头乱毛。

“以前有好多次我超难过的时候都想过要找你哭一场…但是你说过你喜欢坚强的男生。”

“所以那么多次都是她陪着我安慰我,那么多次…其实我超懦弱的啊…”

“之前初三在补习班每天她都陪我自习到很晚然后和我一起走回家,每次都是我先下电梯…”

依肖语无伦次的说着,渐渐哽咽起来。

“可是今天疏影那家伙居然说没有矢夕……”

见鬼!我为什么会在女王面前为一个别的女生哭啊?女王肯定会吃醋的啊。

可是眼泪就是忍不住呢。

“嘛,在女朋友面前为别的女生哭成这样可不是好男人会做的啊,虽然我很感动。”那略带慵懒的声音熟悉的令人心安,依肖全身一颤,慢慢地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转过去。

尽管捏泪水模糊了视线中的一切,但矢夕的身影还是那么清晰。她脸上依然带着浅浅的微笑,墨黑的瞳孔是浩瀚的夜空,星河璀璨;瞳仁仿佛明月,照透依肖的心。

依肖一下子泪崩了,他大声哭起来,想把胸中的抑郁和悲伤一吐为快。

“别哭了,抱抱。”说着,矢夕张开双臂。依肖跌跌撞撞地走过去,用力把矢夕拥进怀里。

“呐,我不是在这么?别哭了好不好?”矢夕轻轻拍打依肖的背,语气宠溺又带着几分无奈。

依肖哭得更凶了,鼻涕也流了出来。

门外,洛澹和疏影看着还抱着空气哭的稀里哗啦的依肖,心里五味杂陈。

“我们要不要去安慰他一下啊?”疏影压低声音问洛澹。

“不用,矢夕陪着她呢。”洛澹也是嘴唇微动。

依肖的哭声渐渐小了下去,最后变成断断续续的抽噎。

“我们之前经历的那么多,都是真的对吧?”依肖的声音虚弱而颤抖,他害怕,害怕矢夕会说出他不想要的答案。

“当然都是真的,你记得,我也记得的。”矢夕微笑。

“可是其他人……”

“那些是只属于我们的记忆啊,它们发生的时候就只有我们在。”

“我们约定过永远不分离的是吧?你永远不会离开我的对不对?”依肖看着矢夕,孩子般执拗地问着,窗外的阳光照在矢夕身上,让她的身影看起来有点虚无。

“当然不会了,我一直在你身边啊,在你看不到的那些地方…”矢夕的声音也变得有点空灵。

依肖感到放心了,矢夕不会离开就好,可是,为什么心在抽痛……

“要记得我们的YUBIKILI哦,小笨蛋。”金色的阳光中,矢夕的身形越来越淡,声音也越飘越远,最后只在空气中残留下一缕皂角香。

“矢夕……”依肖觉得心里又空了一块,原本已经千疮百孔的它终于支离破碎,雪崩一般一份不可收拾。

眼泪在刚才已经流干了,现在只剩下无边的悲哀笼罩着心的碎片。

“呦,你们在这啊,我找了半天!”洛澹满脸写着“你们真会玩躲猫猫”,一边打趣一边从门口走进来。

依肖的哭声变小以后,他跑回七楼拿了三瓶水下来,让疏影先在门外藏好见机行事。

“嗯。”依肖努力挤出一个笑容,他不想让洛澹担心。

洛澹把一瓶水扔给依肖,另一瓶水放在依肖身边,看着那里金色的阳光:“原来你就是矢夕啊,真的和依肖说的一模一样。”

从刚才依肖的行为来看矢夕绝对站在这儿!绝对!洛澹心里很紧张,他对自己的演技实在是没信心。

依肖顺着洛澹的目光看去,那是矢夕消失的地方。

谢谢…依肖在心里轻轻地说。

“矢夕,这是洛澹,我哥们!骚的一逼!”依肖看向“矢夕”,浮夸地向她介绍。

疏影看着那两个人对着空气有说有笑,从门外走进来:“好久不见呢,矢夕。”

没人注意的角落里,那个短卷发的女生脸上仍带着微笑。(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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